第一人稱視角 中也/太宰論章切換
2《樂趣》
環顧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擺設,雖是近幾天才第一次仔細打量,但也不與腦中預想的畫面有多大出入。四堵墙面分別粉刷上低彩的深棕色與不刺眼的米白,同色相對。傢俱大至酒櫃小到相框,不是原木就是白色。唯獨這張舒適的牛皮沙發是作為點綴,由橙色的柔軟皮革繃出漂亮的光澤,置於客廳中央微微傾向大門,背對浴室,與前方白漆桌面的木質矮餐桌搭配相當合適。
真是簡潔又不失人性的住所呢。
我伸了個懶腰,把雙腿抬上了桌面打直。仰起下顎,視失焦地落在天花板上。
近兩年來顯見的大型幫派鬥爭就這麼落幕了,日子由激戰鬥智的驚心動魄回復成既往的稀鬆平常。又是無趣的開端啊。我無聲的嘆息道。
樂趣是人一生一切行事的目的,我卻幾乎從沒將它穩穩掌握手中過。藉由觀察周遭人事變化多年,我更不曾認為世人眼中的趣味與我相同,同時也不期望世人理解,也沒興趣理解所謂世人。
死亡則是生命最崇高的藝術,也是一門美好的學問。在朝它邁開大步之前,必然需要長時間來計畫、來思量。而在迎接其到來之前的空檔總是需要緩衝,總是需要有點樂趣來填滿我在終結前的光陰。
先聲明,我可不是個只追尋人生意義的聖人。
當然需要計畫的工作或者事項得縝密進行,但若是平時的雜務還是憑感覺行事要更加輕鬆愉快。在無所事事近一個月裡,每次無趣的發慌,想到的無非是去酒吧喝兩杯這樣的餿主意。直到一天已經連宿舍都煩悶的不想回去,又想喝杯好酒,才意識到有這樣兩全其美的辦法。
記得,上一次到中也家,已經是四年多前的事了。
那也是一個原本稀鬆平常的傍晚。作為幹部,知道搭檔要出差視察黑幫的分支企業,我便想尋求點平時沒有的另一種刺激。
雖然從正門進出是種選擇。但踢破窗戶沈醉著玻璃飛濺時灑落在室內的一瞬,這樣留下痕跡的作法相較之下吸引人的多。
對著室內環顧一周,比起中也的居家裝潢,更讓我感興趣的,是在大門左側的高大酒櫃。我隨手抽了兩瓶紅酒,以這個年份應該能讓那個小矮子明天掀掉總部屋頂十次了吧?就決定是這兩瓶了。
我心情愉快的踏著碎步,兩手勾著酒瓶細窄的瓶口。走到褐色木製門板前,正要握住門把時,黃銅色的復古式門把卻先一步發出一聲尖瑟的摩擦聲,轉動了起來。
啊啊慘烈。
記得那天過後,我在醫院幾乎把全身各部位的繃帶都更新了不只一回。如果說我是全身受到的傷是十分,中也也至少有個七分的程度吧,只是不在身上罷了。
房子的損壞應該更來得讓他痛心吧?想到這我便忍不住的揚起嘴角。
就是這樣,不知緣由,事情只要與我那暴躁的小個子搭檔扯上邊,往往讓人煩躁,可同時也趣味橫生。
三天前我光是意識到這點,便在同一時刻做好了一切打算。印象中上一次到中也家時,有留意到除了浴室、廚房、陽台以外,像是臥室的房間有兩間。雖然是個令人惋惜的事實,但對於要使對方放自己進門來說,可說是極大的助力。
有新的住處,有新的樂趣,不時還有名貴的陳年酒水可以享受。沒錯,兩全其美。
這可以說就是原因吧?對於為什麼我會在這裡聽著浴室水聲打盹。
咖啦。那是浴室隔板拉開的聲響,之後便是滴滴答答的滴水聲。今天上午我就已經趁著蛞蝓工作時做好了前置作業,相信是萬無一失了,只是想著我又露出了期待的笑臉。在中也身邊總是能卸下多數心理上的防護與圍墙,這或許就是能發自內心的感到輕盈原因吧?
但又是為什麼呢…?
腦中稀鬆雜亂的思緒還沒理清,對方銳利的視線已經熱辣辣的刺在我的後腦勺了,不用轉頭也感覺得到。
「嘖…」
「別還沒洗澡就在我沙發上蹭,髒死了。」
他邊煩悶的說著無所顧忌的靠上我身旁的沙發抱枕上。
我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有所動作,他則是頓了頓便自顧自的翻找起什麼。我靜靜的等著對方的反應,直到那埋怨的目光又一次投射過來。
「在我房間床頭櫃上,要去幫你拿嗎?」
把上仰的頭顱拉回到正位,瞇眼微笑的直視,我問他。
他剛被水浸濕的全身透著水氣,連我的臉龐都若有似無的感受到一絲清涼。
少了平時那些繁複礙眼的裝束,中也曲線纖細卻不單薄的半裸上身比平時要順眼了許多。不寬的雙肩收窄向下到腰際形成美好的曲線,被與自己髮色相近的浴巾截斷反而讓人增添遐想。點點水滴順著髮稍落到了鎖骨與肩膀的凹陷,他的眼睫輕輕顫動,水潤的銳利目光還落在我身上。
「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轟出去?」
幸好他正在氣頭上,沒有注意到我已經看得走神,一個俐落的起身,對方冷冷的拋下一句狠話便要走人。我一時興起的伸手捉住浴巾角落,同一瞬間,圍在腰際互相交疊、依靠摩擦力固定住的兩片浴巾上緣滑開了,就要脫落…只可惜在完全張開之前被一雙手飛快的握個死緊。
「呿~反應真快。」我真誠的惋惜道。
「中也要是要趕我走的話,怎麼能抓著我的家當不放呢?」
趁對方還呆愣著我又添了一句,同時打量著對方因為方才動作而開了高叉的浴巾,中也身高雖然不高,但線條比例確實勻稱,曲線有致的雙腿是連女孩子看了都會羨慕的那樣好看。
「就算圍我的浴巾量身高也不會起變化喔~今天還是妥當的一米六對吧?」看對方已經不知如何應對,雙頰泛紅,連帶著我也默默的彆扭起來,便把話鋒一轉。
氣氛一下子一觸即發,感覺連室溫都上升了幾度。對方臉部表情變得有些扭曲,腳用力向地板一跺像在出氣,順著力道扯開我拉著毛巾角落的手。
「我倒想問問你為什麼我的毛巾全是濕的呢。啊,我沒有要你回答的意思,你閉嘴別說話。」
說完他轉身離去,似乎是打算吞下這口氣。
「喂,中也。」
我在他消失在我的視野內前叫住他。
「你到底有什麼毛病?」
他沒有轉身。
「你看。」
他總算是把目光放回我身上,我伸出手示意他看向我背後,釣著他胃口緩緩拿出對方從剛剛開始便在尋找的白色吹風機,掛在手邊晃了晃。
瞬間一個拳頭朝我的面部襲來。
都說人太在意一件事,事情便會做不好呢。
「哇啊啊啊~好危險啊中也!」
我意思意思的放出了一聲帶笑的驚呼,側身輕易的閃過那不及平時威力的拳,左腿向內一勾,眼前的人中心一個不穩便後傾倒向我的胸前。
「看來中也的腦袋和身高一樣呢~」
連我都聽得出自己話裡飽含的笑意。
「我是重質不重量!」
「我又還沒有說你怎樣,這麼著急的承認自己的短小做什麼呢~小矮子先生。」
啊嘶!對方無預警的在我下腹落下一擊。又在濫用暴力,要是這種部分能琢磨掉就不會這麼惹人厭了。
啊、可要是真是如此,那麼也就不再有趣、不再是那個中原中也了…
真是兩難。想著我嘆了口氣。
打開了電器開關,它發出陣陣轟轟聲,隨著熱風傳出。我低頭俯身整理著對方的髮流,不像剛硬的性格,中也的髮絲柔順又好摸,在我興味盎然的撥弄梳理是同時,身前的人也配合的把頭向前傾了些,方便我動作。
經過這連續三天的調適他應該是累壞了,沒有多做抗拒,也沒有開口碎念。收起了戾氣,頭低著任由我專心為他服務。
我也沈浸著,在我們之間少見的、如此柔和的氛圍中。
空間裡只剩下電器的運轉聲,在這樣空白的片刻裡我竟開始有些不安,對於這樣稍縱即逝的片刻,焦躁的難受。
我不由得放慢了手上的速度,將五指伸進已經微乾的橙色髮絲,相互交錯像是在維繫什麼似的。
已經多年沒有這樣的執著了。但對於你這不帶褒貶、不帶利害關係,頭一個和我接近又年紀相仿孩童…
自小我看慣了無數生命的逝去,無數的利用與被利用、被榨乾了就丟的陰暗社會,因而被迫抱持著對一切冷漠的態度。
我一度認為與周遭隔離才是正途,保持笑容、維持無謂的人際關係也只是為了利益的流通及保護自己,一切的一切都讓我難受,因為不論多麼怎麼渴求、執著的事物總會消逝。
所以我寧可選擇主動放棄…可現在…
眼前人突然的一個點頭,打住了我差點爆發出來的記憶與思緒。差點就探得太深了呢,我想。
我強壓下方才的心緒,看了看對方的動靜。
「你動作太慢了吧?在拖下去我就自己來了,我可不想感冒。」
中也有些不自然的抱怨道。
「明明就舒服得要睡著了,中也還真是絕情呢~」
似乎是又回到平時的模式,我緊繃的肩膀鬆了下來,緩緩的調侃道,帶著一絲輕笑。我輕輕撩起髮絲的末端,有些捨不得放手,抬了抬吹風機風口,琢磨著。
「你沒搞錯人吧?少噁心了。」
對方懶懶的說到,倒也沒有實際的反抗舉動,我便繼續感受著這種如脆弱連結都不如的接觸。
「等一下你也早點去洗洗睡了吧?明天是難得的假日,我要早起好好打掃打掃,別讓我睡下去了還聽到外面有噪音。」
「難得的假日還要早起?果然矮子的邏輯和一般人差很多呢~」
這種模式真好。
「你今天去睡公園算了!省得我明天丟你出去!」
讓人安心。
「對了中也。」
「怎樣?」
「你準備圍浴巾睡覺嗎?」
「誰要圍浴巾睡覺啊?少廢話,我要去睡了。」
他緩緩回頭望著我,不懂我的用意,我做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以示回應。
我看著他起身走去,注意到自己剛才只為找話說而拋出的蠢問題,覺得自己真是不正常透頂了,連動機都不清楚。
我直盯著對方往前走,又即將要消失在我的視線裡了…
但這一次他自己回頭,正好接觸到我的視線。
他勾起了自己的頭髮,看了看地面,又看了看我。
「…晚安。」
再度轉身回房前,他直直的看向我,眼神帶著些許睡意,濕潤柔和的說。
我有些驚訝,對於對方的接納。
「…晚安。」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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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啊。
我真的好慢,而且一不小心就爆字數了,比上一篇多了一千多字。
太宰的心境太複雜了,但我又不想縮短時間,覺得事件同步比較好,結果就這麼低產…
會努力擺脫這個狀態的,謝謝你的耐心。
接下來每篇的篇幅會控制的短一些,希望能清楚不亂的描寫心境,也比較方便閱讀。
太宰的心思絕對遠比中也想的要麻煩的多,接下來心理描寫會繼續保持這個份量,直到太宰卸下心房上所有的枷鎖。在次感謝你看到這裡的耐心。
然後就是恩愛的同居(X